不但现在,过去也是“凡是有海水的地方,就有华人的足!。而在十九、二十世纪的“下南洋”大迁徙中,众多华人前往东南亚诸国,求生存,谋发展,谱写自己的人生梦想篇章。我这个归侨家庭,就是从父亲徐文宝于上世纪早期奔赴马来亚谋生开始的。
父亲是个“的士”司机
祖父早年直闯浙江经营桂圆干等商务,后因患病逝世;祖母未及生育,年轻守寡,在去浙江收盘生意时,先后于兰溪、义乌抱养了父亲、母亲,带回莆田扶养长大成家。母亲是从义乌买来的女孩,故取名“乌妹”。那时家庭处境困窘,为了一家生计,父亲在养育两个男孩之后,于20世纪30年代,单身出洋直奔马来亚谋生。
父亲早期拉过黄包车,给洋行做过门卫,为车主当过司机。后来才购置了一辆小轿车自开。司机职业的特点,是顾客有需要即出车,随叫随到,起早摸黑,风雨无阻;又流动性大,常年就餐于外。辛辛苦苦赚了钱,拿回家用,还将节省下的侨款汇回家乡,交由祖母理财。
父亲勤奋踏实,为人厚道,不善言笑,待母至孝。他在马国20年,只先后两次回故乡作短暂探亲。祖母虽为养母,父亲却待其如生母。记得1943年,那是他最后一次回归故土看望亲人。他一进家门,就下跪在祖母面前,紧抱双腿,泪流满面,口中念念有词,意思是说远离母亲,为儿不孝,恳求母亲宽容。此情此景,令人难忘。父亲于1949年因奔忙在外、劳累过度导致脑溢血早逝,享年45岁,安葬于新加坡。
母亲因逃匪难携我赴马来亚
1930年11月25日我出生于莆田。当时生活困难,度日如年。1934年故乡百姓穷苦,民生凋敝,土匪横行。一个夏天的夜晚,莆田界外著匪郭楼古啸聚匪徒持枪包围祖屋。其时家中有祖母、母亲、舅公、胞兄和我。祖母、母亲生怕侨款遭劫,更怕孩子被抢去做人质,那就要倾家荡产,人财两空。大人们急忙一边拿着铁器堵住门户,一边将小孩拽往厨房灶下,以避枪害。幸好邻居呼喊,鸣放土枪声援,直至凌晨,才赶跑匪徒。
这次遭受土匪威胁之后,我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除祖母留在家外,母亲带我们兄弟俩搭乘轮船一星期,直往马来亚父亲处,从而开始了我十余年的南洋生活。
首次归国从厦门步行至莆田
我们住在马来西柔佛州麻坡巴株峇哈镇。麻坡濒临麻坡江,河水流入马六甲海峡,距马六甲市较近,交通方便。我们的邻居,多为华人,闽南话通行。我家附近还住有乡亲,家人同他们自然是互通莆仙话。孩子们到华文学校读书则是学讲华语。
1935年三弟诞生,再过两年,四弟又来世间。当时在马一家六人,仅靠父亲赚钱收入,艰难度日。大哥小学毕业后,就由父亲介绍到邻居林文丹“万甡兴”商店里做店员,挣钱以补家用。那时我已进小学念书。1939年,独在故乡的祖母生病,身边无人护理。经商定,父亲让母亲归国侍候。当年正值抗日战争时期,母亲携带我、三弟和四弟回国,轮船抵达厦门,经轮渡至集美时,突遭日寇飞机俯冲扫射,死伤的都是无辜百姓。
其时兵荒马乱,没有汽车可搭乘的,母亲抱着3岁的四弟,我和三弟在同行邻居林文焰的帮助下,从厦门一路艰苦步行,停宿旅途,次日才硬是坚持回到家乡莆田梧塘镇霞楼村。4年前我家人因避匪难而出国,4年后我家人归国又遭日寇敌机扫射,这国家仇难深深地印记在我的心灵中。
此后我家艰辛度过抗日战争和人民解放战争时期,母亲、三弟和四弟再也没有去马来亚同父亲在一起。惟有我于1943年又被父亲带往马来亚,直至1950年再度返回祖国。所以内人后来常戏称我是个“两度赴马来,两度回祖国”的归侨。
在马、中两地念完小学
父亲仅是识字而已,祖母、母亲均文盲。我们能读完小学是很不容易的。
7岁至9岁,我在麻坡一所华文学!谢⊙Ф潦。10岁至13岁,返莆期间,继续在梧塘镇博文小学念三、四年级。我二度赴马来亚时,才念完五、六年级,毕业于中华小学。我读小学,一个是时空上,转学续读,误了些时日;另一个是在马国念的为华文小学,因此马、中两地小学课程尚能衔接得上,确保了知识质量。马、中小学都设有语文、算术、常识等。
当时马来亚为英国殖民地,小学开始就学英语了,日据期间,还要学日语。那时中华小学师资力量雄厚。校主陈人浩,从中国大陆去马来亚的,倾向爱国,是进步的中国画美术家。
语文教师兼该校图书馆馆长陈润昌是福建永春人,中等身材,戴副深度眼镜,教学认真,态度和蔼,对学生爱护有加。他是我所在班的班主任,擅长教文史地。我的作文写得较好,得到了他的辅导,我写的诗歌还获得作文比赛三等奖。陈老师讲授中国古代历史,从远古到明清,从“春秋五霸”、“战国七雄”讲到秦始皇统一中国,娓娓道来,妙处横生;他讲中国地理,边讲边画地图,东北地理位置,关内、关外,讲得一清二楚。所有这些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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