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望骂那些修楼修垮的人——这句话出自都江堰光亚中学校长卿光亚,他主政的学校近来因那个地震时丢下学生逃跑、事后又洋洋自得辩护的"范跑跑"而出名。在接受凤凰卫视采访被问到为何不谴责和开除"范跑跑"而一味袒护下级的时候,卿校长说出了那句话。
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很明显:与其在这里集中舆论炮火讨伐范美忠,不如去骂那些修楼修垮的人。
在对范美忠一边倒的舆论围殴中,这是非常冷静和理智的一句话。他没有沉浸在某种简单的义愤中,没有被某个抽象的道德议题遮住双眼,而是敏锐地紧盯住关键问题;他不是在为自己的下属开脱,不是借机转移话题和矛盾,而是提醒公众不要停留在某种群殴快感中,而应该去关注最关键的问题。
房子倒塌时老师丢下学生逃跑确实不道德,应予谴责——但在把矛头指向"范跑跑"的时候不能忽略一个更关键的问题,即房子为什么会倒塌,是什么将学生置于这种危险之中,又是什么使老师陷入这种选择的困境?是纯粹因为震级太大,还是因为房子是偷工减料、不堪一震的豆腐渣?如果是后者,老师和学生都是受害者,最应该痛骂的是那些修出豆腐渣工程的人。
房子倒塌时老师丢下学生独自逃生,这可能并非深思熟虑的结果,而是人在危险降临时一种本能的求生反应——这种本能虽然不道德,但可以原谅,因为每个人身上也许都有这种本能,这种本能只是没有尽自己的道德责任去救助别人,并没有伤害到别人的利益。但建房子时偷工减料、用铁丝代替钢筋、水泥中掺沙土就不可原谅了,那不是求生本能,而是为了一己之私利而谋财害命,为了利益而置他人生命于险境之中。相比之下,最该痛骂的当然是那些修楼修垮的人。
再从另一个角度看,震灾威胁之下,我们根本不能寄望于老师的道德来护佑那些学生——老师的生命与学生的生命同样宝贵,他们也是人,也有求生本能,不能强迫老师们都能以命护命;即使他们能以命护命,救命力量可能也很有限。关键还是要建震不垮的房子,通过舆论监督驱使有关部门把校舍建成世界上最坚固的建筑,使老师和学生远离险境,让他们能免于震灾夺命的威胁。所以,最该痛骂的是那些修楼修垮的人,最该执著的是紧盯"校舍豆腐渣"这个议题。
"范跑跑"的言行确实值得批评,但我们不能停留于群殴"范跑跑"的舆论狂欢中,不能把"范跑跑"当作万恶之源,不能让我们的道德义愤都被"范跑跑"的言论所包裹——"范跑跑"仅仅是房子地震中偶然暴露出的一个异类,别忘了,钢筋水泥建成的房子不堪一击、不经一震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,永远不能忽视这个核心问题。[珠江晚报 作者:曹林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