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新网10月28日电 据《瞭望新闻周刊》报道,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成立的消息对外公布以来,各家媒体的报道、评论铺天盖地。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常务副院长孙家洲说:“其中相当多的是持批评意见的文字和言论!痹谒锛抑蘅蠢,围绕人大国学院成立一事,争论的焦点可以概括为:什么是国学?现在的环境下该不该办国学院?中国人民大学有无条件办国学院?
“办国学院不是复兴儒学”
什么是“国学”?孙家洲表示:我愿意援引两位学者的话。一位是张岱年先生。他在90年代为《国学今论》一书作序时,对国学有这样一个定义:国学是中国学术的简称。这里的“中国学术”,肯定是指中国本土的、传统的学术体系。
还有一位,就是80年前清华国学院创办时担任主任委员的吴宓先生。吴先生认为,国学是一个国家学术的总体,是本国学术的整体。也就是说,它应该包容中国学术的方方面面。这两种定义都很简单,但都很有深意。
现在社会上,有人认为国学就是儒学,这肯定是不对的。非常有意思的是,有的人说人民大学办国学院就是复兴儒学,这种理解肯定不对。什么是我国学术的主体部分?我们不妨从传统的文献学的分类谈起。中国古代有经、史、子、集的划分,那么儒学只是其中的经部,当然在子部中也有一部分与儒学有关。从古老的文献分类来看,从来没有人说过,儒家就是中国学术的全部内容。
更何况按照章太炎先生对于国学的分类,他分作五类,第一是小学类,接近于我们现在所讲的国学的基本知识和基本技能,接下来是经、史、子、集。我想我们今天办国学院视野应当比古人更加开阔,它应该是中国固有传统文化的全部。
为什么要兴办国学院?
孙家洲: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,了解本国、本民族的文化传统本来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。但同时,我们强调,应该是在多元文化的境界和视野之下办国学院。我们不是想办成一个宣扬意识形态的国学院,我们既无意,也不可能、更不应该。
文化上的开放,心态上的、意识层面的兼容并包是现在应该极力提倡的。无论是主张兴办国学院还是反对成立国学院,都应该在这样一种意识下去谈问题,切不可把兴办国学院简单地当作一种复古,当作一种对现代学术潮流的抵制。如果这样理解的话,肯定不符合人大办国学院的初衷。
过去一个时期,确实存在着否定本民族传统文化过多的现象。但是,对传统文化的反思是20世纪留给中国的一个宝贵财富。20世纪的文化反思,包括鲁迅先生在内,或许有的意见表达得比较极端一些,但其中的文化内涵是应该认真琢磨和吸取的。20世纪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反思是非常有深度的,它将是国学院日后科研工作的重要起点。国学院不会走向否定20世纪学术主导潮流的道路,此前对此有所疑虑的先生们完全不必杞人忧天。
我们对包括近代文化在内的传统文化是十分尊重的。我们的历史文化悠久,确实有许多宝贵的资源,但是我们对传统文化持有的应该是一种研究的态度:接触、理解、分析、升华、批判。这里的批判是一种学术式的批判而不是暴力式的“革命大批判”。我们不会把国学的知识体系当成一种崇拜的对象,它只是我们研究的对象。热情与理性并重将是我们作教学和研究时一种最基本的态度。
“不敢奢望培养国学大师”
《瞭望新闻周刊》:经常有人会将今天的人大国学院和当年的清华国学院作比较。
孙家洲:我们现在办国学院,社会上很多人自然地和当年的清华国学院作对比,这种对比不应该仅仅限于师资。当年清华的四大导师,就其学术水平而言,那都是一代天骄式的人物。应该说,清华当年出现了四大导师那样的师资力量,是历史的产物,也是历史的幸运。比如说,王国维、梁启超、陈寅恪这样的人物,几乎都是不可再造的。如果谁要提出这样一种推论,说今天如果要办国学院就必须具备当年四大导师的师资力量,那么,恐怕我们只好说,谁也别办了。
如果将人大国学院和清华国学研究院作对比,我更愿意提醒大家注意从学生素质方面作对比。当年清华国学院的招生是一个什么标准呢?是大学毕业和对“经史小学有根柢”的学生。在当时所讲的“根柢”,可不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基本知识。清华国学院4年累计有学生70人左右,日后成名的学者有30多人。一个国学院只办了4年,其中四大导师俱在的时间只有一年多,如此短的时间,单靠四大导师的点拨就能造就那么多的人才?这不能单靠师资来解决问题。清华国学院当年学生素质之高显然也是至关重要的。
我们现在选拔的学生是通过全国高考选拔出来的学生。虽然考入人民大学的学生肯定是现在学生中的佼佼者,但是,就国学修养而言,确实没有办法和当年清华国学院作比较。05级的学生只不过是刚刚毕业的高中生,刚刚进入大学。在高中阶段,他们接受的是现行的应试教育。且不说国学根基,说一个最简单的,古代汉语的水平又如何呢?仅仅是在高考中成绩比较优秀而已。这个标准相对于学好国学,尤其是如果和当年的清华国学院作比较,我们不得不说,这个距离不可以道里计,距离拉开得太大了。
《瞭望新闻周刊》:在这样的条件下,国学院学生的培养目标是什么呢?
孙家洲:必须理性地来制订目标。我们既然认识到这种师生的既定水准,从教学计划的制订到教师队伍的配置,我们尽量提高层次。在学风建设上,我们会大力倡导“务实、笃实”之风。我们希望出现一批高层次的国学教学与研究人才。但我现在依然愿意重申,不敢奢望培养国学大师。